第一次在機場見到葉春妮時，任姿潔稍稍有些詫異。羞澀中帶點兒緊張地喊她“媽媽”的葉春妮，實在過於普通。

剛見面時，她很安靜，不過任姿潔在車上拉著她東問西問時，漸漸地她話也多了起來。

任姿潔離開的時候，喬喆皓才十五歲，這十幾年來見他的次數不多，時間也不長。

喬喆皓的女朋友，她只見過董依依，那年他們一起去意大利游玩，在她家裏住了半個多月。直到現在，即便已經搬到法國定居的她，家裏還擺放著三個人的合照。

曾經因為喬父去世備受打擊的她選擇做個旅行畫家，沒想到母子關系就此疏離，喆皓也愈加冷漠。在她看來，他和董依依性格互補，十分般配。

葉春妮初見喬母格外緊張，不過她看起來溫柔嫻雅，自帶溫暖，讓人覺得親近。

對於母親的回來，喬喆皓內心並不像表面這樣淡然。一家三口在別墅嬉笑的日子，是他一生中最溫暖的時光。

他不恨母親，為愛罹患抑郁癥是他最初知道的愛情模樣。

但是，母親的離開，他是不滿的。他曾經殷切期盼她能帶著自己一起離開，可是母親總是淡淡說著自己向往的自由。

自由，是她渴望的，是她最終的解脫。此後，也變作他的向往。

一大早，葉春妮裏裏外外地收拾著，小花園澆過水，草坪修剪了，新栽的幾株花盛放著，整幢別墅不像葉春妮初次來時那般死氣沈沈。

喬母並沒有住在以前她和喬父住的房間，有些回憶太沈重，無法輕拿輕放。那段感情她已走出，現在正和一個法國的畫廊老板同居。

葉春妮和小安準備晚飯時候，任姿潔在一旁看著，逗趣地跟喆皓說著娶的女人很賢惠。喬喆皓不以為然。

任姿潔對葉春妮的廚藝極為讚賞，笑說喬喆皓好口福，春妮被表揚得有些害羞，望向喬喆皓。

只可惜，在母親面前，喬喆皓的演戲生涯似乎暫時停止了，甚至都沒有通知春妮是否要繼續。

喬母送給葉春妮一條水滴型鉆石項鏈，看起來很貴重。她有些忐忑地收下來，回到房間卻交給了喬喆皓。

“這是給你的，你自己保管。”喬喆皓玩著游戲，對她突然的靠近攪得心煩。

“這個肯定很貴，我不能收。”

“放心，她比我有錢。”喬喆皓緊盯著電腦屏幕，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過項鏈一眼。

“那我先收著，等離婚的時候再還給你。”葉春妮打開衣櫃，尋找著合適的儲藏地方。

“啪”的一聲，喬喆皓把鍵盤用力地推進去，游戲裏的他癱倒在地。

“怎麽，已經開始惦記著離婚了？”他叼起一支煙，拿起打火機點燃，含混地說著。

葉春妮把盒子放在衣櫃的角落裏，心滿意足地關上櫃子，心不在焉地回道：“離婚不是必然的事情嘛！”

“果真，婊子無情戲子無義，你現在已經修煉到一定境界了。”

不知為何會被罵的葉春妮，臉上寫滿詫異和委屈，聲音中都帶著哭腔：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
“哼，不需要在我面前扮豬吃老虎了。不過我既然付了錢，總得玩個痛快吧。”喬喆皓站起來，把門鎖好，把葉春妮推倒在床的時候，嘴上依然叼著煙，煙灰掉到春妮胸前，真絲睡裙瞬間燒了個洞。

喬喆皓把煙熄滅在煙灰缸裏，不顧葉春妮掙紮著起來，一把按在床上，扯去她的睡裙。

喬喆皓的心思，葉春妮搞不懂、猜不透，她不明白剛才自己說錯做錯了什麽讓他生氣。不過，他就是這樣喜怒無常的人，不是嗎？

在他面前，她怎麽會有尊嚴可言！

如舊，喬喆皓上班之後的葉春妮，生活就明朗許多。喬母因為時差的關系，還在睡著，葉春妮拿著大剪刀仔細地修剪著樹上的亂枝杈。

“春妮。”喬母從屋裏出來，悄聲叫著站在椅子上的春妮，生怕嚇著她。

“媽，你醒了？”葉春妮收起剪刀，從椅子上下來。

“你膽子倒是挺大，這些讓喆皓來做就好。”喬母一臉慈愛。

“沒事，我在農村長大，爬上爬下這些事情常做。媽，昨晚睡得好嗎？現在餓了吧？小安已經在準備午飯了，馬上就好。”葉春妮已經沒有初見喬母時的羞澀，話多起來。

飯後，喬母拉著春妮來到畫室，這是她第一次進來。喬母耐心地講著各幅畫作和背後的故事，春妮饒有興致地聽著。

兩人坐在窗邊的小桌旁，桌上擺著小安剛煮好的咖啡。

“為什麽會嫁給喆皓？”喬母緩緩開口。

原本對喬母充滿著好感的葉春妮，立刻進入到戒備狀態，正要把在爺爺那邊說過的話再重覆一遍。

“春妮，跟我說實話好嗎？”喬母微微笑著，輕輕拍拍春妮的手。

“我和喆皓是一見鐘情。”葉春妮小聲講著，並不像在嬸嬸和爺爺面前那麽中氣十足。

喬母端起起咖啡喝了一小口，開始講述這麽多年對喆皓的虧欠。她的語調和緩，卻極富情感。

葉春妮靜靜地聽著，喬喆皓的一個秘密終於被解開了。

“你知道他的生日嗎？”葉春妮點點頭，那份協議上有的。

“你知道他喜歡的顏色，喜歡的食物嗎？”葉春妮搖搖頭。

“你知道他喜歡看的書、電影，喜歡去的地方嗎？”葉春妮還是搖頭。

“你知道他在哪裏讀的大學，學的專業，目前的公司嗎？”葉春妮依舊搖頭。

“你知道他交過幾個女朋友嗎？”葉春妮再次搖搖頭。

“你看，對於他的事情，你其實一概不知。”她的臉上依然掛著微笑。

葉春妮剛想反駁，喬母繼續說著：“其實，你並不愛他，所以不想主動了解這些。”

“我是愛他的。”聲音微小。

“春妮，我看得出來，喆皓對你也沒有很深的感情。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，為什麽會結婚，都可以跟我說。”

面對著循循善誘的喬母，葉春妮似乎失去了抵禦力，有一種把真相訴說的沖動。

“春妮，我是一個母親，我當然希望喆皓能幸福，可我不希望他犯下什麽錯。我在他生命中缺失太久，虧欠太多，如今，我想更了解他，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，你能幫助我嗎？”

喬母臉上淡淡的笑容和身上溫暖的氣質，讓葉春妮難以抵禦，她終究還是一五一十都說了，那一瞬，她心裏似乎輕松了許多，隨即又陷入了新的擔憂：如果喬喆皓知道了，豈不是會發瘋？

想起那晚，葉春妮有些後怕。

“原來是這樣，這個孩子，真是任性。”聽完故事後，笑容並沒有從喬母臉上消失。

“春妮，你是個善良的好姑娘，答應我，不管發生什麽，待在喆皓身邊，好好照顧他好嗎？”喬母捧起葉春妮的手，她的手很暖。

“您不會認為我在騙他錢嗎？”

“他哪裏有那麽笨？再說，你不是這樣的人。好孩子，這是咱們倆的秘密，不要跟喆皓說，他的脾氣你也知道。”

葉春妮點點頭，心裏還是有些不解。

“那條項鏈怎麽不戴？”

“我，收起來了。”

“那是我送給兒媳婦的，你可不能不戴啊！好了，陽光照得我有些困了，回去補個覺。”

葉春妮不明白喬母為何是這樣的反應，可又覺得這份親切不是假裝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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